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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以察觉我的孤独?虽然我的确一直孤独,但还从未发现一个人可以从文字中察觉我的孤独。于是我随口笑言:“孤独?我有什么好孤独的?”

    她却不以为然:“文人难免孤独。”她拿过我的读书笔记翻了翻,然后问道:“你平常就只喜欢写写东西,不喜欢什么体育运动?”

    “体育?”我躲开她的目光,“哦,我也很喜欢,只是不擅长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喜欢篮球吗?”她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势。

    “喜欢啊!而且还很崇拜那些篮球打得好的人,可是我自己打得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这也难怪,你的手拿书拿笔拿得多了,球自然打得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不一定吧,我觉得乒乓球打得还行。”我打断她的话,已没有了先前的紧张。是的,在所有球类中,我打得最好的就是乒乓球,可那是五年前的事,那时我在南方。现在已近五年,我几乎没再碰过它。不过还好,不像国足,一直踢着却一直踢不出什么光彩。我收回思绪,问道:“你最喜欢中国古代的哪个文人?”我故意将话题转移到文学上,这样可能有比较多一点的话。

    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,而是将脸转向窗外。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几朵荷花在秋风中瑟瑟发抖,摇摇欲坠。“留得残荷听雨声”,她随口吟道。

    “李商隐,你最喜欢他?”

    “嗯,我觉得他的诗迷濛幽幻,像……像秋雨编织的世界,给人一种美妙的享受。”她的眼睛顿时像溢波的秋水。

    “那么你不喜欢李清照?”我习惯性地问。因为我固执地认为,只要略懂中国古代文学的人,就不会用平常眼光看待易安,他们对她会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结。

    “不,谁说我不喜欢她?我对她不只是喜欢,好了,不说我了,你喜欢谁啊?”

    我突然察觉她淡淡的忧伤,她为什么对李清照如此敏感?可是我又不便追问,只好先回答:“柳永,他对当时的——妓女——抱有真挚的感情,宋仁宗的一句且去填词断了他的仕途,却让他成了北宋著名的专业大词人,他在当时是个真正把女人当作人的人!”他并没有在意我说“妓女”一词时的迟疑,反而对我越加激动的语调投来赞许的目光。柳永,其实我觉得他挺幸运,整天有那么多美女相伴,据说去世的时候,送葬者云集,皆为当时烟柳之人。我要是可以回到古代,一定也去两宋,至少不像现在这么寂寥。

    “喂!你们两个在图书馆别那么大声讲话!”我们聊得正开心,一位图书管理员却向我们说道。林夕突然捂住了嘴,对我诡谲一笑。我看了看四周,有不少同学正用余光瞥着我们,这异样的光芒,使我们似乎成了刑场上的罪人,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,甚至没有丝毫颜面去面对太阳。

    “我们到外面走走?”我急于躲避这种另人恐惧和窒息的氛围。

    我们在校园的小径上走着,秋意与刚才的目光相比显得逊色许多,它是没有多少杀伤力的,至少草坪依然绿意融融。有很多同学在篮球场“厮杀”,不时可见一个篮球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,然后准确地坠入球篮,几乎与此同时,响起了一片喝彩声。

    “我们到假山旁的草坪上坐坐。”

    她没有直接回答我,只是默默跟在我身后走到了草坪。我先俯身坐下去,接着索性躺下看天,几群小绵羊在蓝天游荡,惟独听不见“咩咩”的叫声。她默不作声,坐在离我不远处的草地上。

    “给我送信的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吧?”我终于按捺不住疑惑的心,因为我知道她的忧伤一定与他有关。

    她不看我,只是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那你为什么今天下午不和他在一起,反而和我在这儿无聊地聊天?”两个人根本就不熟,自寻烦恼地找些话题,正是无聊。

    她还是不说话,只是慢慢低下头,用一节木棍在草地上乱画。我突然意识到我的问题的可恶,为什么我会问这样使她不高兴的问题?我坐起来,慢慢挪到她身边,说道:“对不起,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不关你的事,你不用责怪自己。”她淡淡地说,依然不抬头看我。我觉得很尴尬,全身都好似不大对劲,手也不知往哪里放才好,只是无意识地挠着头。

    过了一小会儿,她突然站起来,“对不起,我还有事,先回去了。”我看见她红红的眼,她走向宿舍,始终没有回头。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我心里注满了自责。

    风越来越大,过了很久,我慢慢走回教室。

    天宇马上嬉皮笑脸地跑过来,“今天下午玩得很爽啊!”

    我看了他一眼,并没有说话,他却调侃似地说道:“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,你小子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,你下午是不是——”他见我仍不搭理,才换了语调,“—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太清楚,我提起了阮韵伟,她就哭着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傻啊!他们之间早就完了,就在几天前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完了?”我知道天宇的“完了”就是“分手”了,“我怎么不知道?”

    “你?你知道什么?就知道每天抱着书!”他像打量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着我。

    我回了座位,脑子里全是林夕的影子。突然,徐瑞递给我一张小纸条:今天下午和谁在假山旁的草地上卿卿我我呢?那女的蛮标致哦!

    徐瑞是坐在我前面的一个很开朗的女生。我看过纸条,一番苦笑,然后在纸条上接着写道:一个朋友。她却很快递回纸条:女朋友吧?我直接问道:“男女同学聊聊天就成了男女朋友?只有男女朋友才能聊天?”她听后“嗤”地一笑:“你少装蒜!傻瓜才会认为你们只是朋友。”我把纸条扔了,我百口莫辩,只能不置可否。我实在想不明白,为什么男女同学就不能正常地交往?为什么正常的交往总在他人的眼中变形?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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